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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六章欠下的她都還完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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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六章欠下的她都還完了

周明清媳婦王盼兒還不知道自家男人殺人犯法被逮捕了。

她被周明清打了一頓,就在睡房裏面,緩了大半天才緩過那口氣爬到了床上去。

除了周蘭花這個閨女,她跟周明清還生了三個兒子,兩個都成了家,小的十八,還沒著落。這也算是兒女雙全,一大家子人了,可她跟周明清打架的時候,連一個拉的人都沒有,到現在,連一個看她的人都沒有。

最小的周樹冬那會兒在河裏跑著呢,大的周樹春和周樹秋都清楚,是她做了不要臉的事情,周明清這麽多年都耿耿於懷,所以才總是會打架。之前還會勸勸,後來時間長了就懶得再勸,反正總不會打死就是了。

他們也是有女人的人,自然知道自己的女人那只能跟自己,要是跟了別人,他們怕是比周明清這個爹更恨更氣。

王盼兒在床上昏昏沈沈的睡了一夜,根本就不知道周明清沒進屋。一個床上睡著的都不知道,何況兒子兒媳。

唯一知道的就是周蘭花,她半宿沒睡就想著人被武裝部的弄走就再也別回來才好。一直到後半夜,實在熬不住了才合的眼,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,她想著,這下應該不會回來了吧!

這樣,家裏就太平了,她心裏也太平了。

周明清被抓這個事情,是周明洪上門來說的。

周樹春和周樹秋兄弟倆微微一楞,還沒來得及開口,周樹冬就開始嚷嚷開了:“那傻子已經死了一年多了,殺人的是那個女知青,滿隊的人都知道,怎麽這會兒了又成了我爹殺人了?我爹殺他幹什麽?要是想弄死他早弄死了,還需要留在跟前這麽多年拖累人?”

聽見他的聲音,王盼兒拖著疼的要散架了一樣的身體下地,到了門口。

周明洪不知道怎麽開口,周明清跟周傻子之間的那些事情,他也是剛剛才知道。他看了王盼兒一眼,他依稀記得,這個大嫂子年輕那會兒長的還挺好,只不過這幾十年過去了,兒子都娶媳婦了,孫子都有了,到底老了。被生活磋磨,被他大哥磋磨,早就沒有了原來的樣子,一點影子都看不到了。滿頭花白,滿臉褶子和斑點,眼睛因為經常流淚的緣故遲成了風淚眼,遲早都是紅的,就沒幹爽過,骨瘦如柴的,哪還有一點曾經的影子。

周明洪記得那會兒她進門的時候還沒解放,日子難過的很,他們爹娘無能,日子都過不下去了,一大家子大冬天的裹著草簾子打哆嗦。一條褲子,誰出門誰穿,不出門的身上就裹著草席。

能說上媳婦,那是挺不容易的事情。

他那老不羞的死鬼爹還半真半假的說過,說實在說不上,幹脆兄弟三個說一個算了,總比旱的旱死,澇的澇死來的強。起碼的做回男人,總要知道女人是個什麽味道。

當著幾個兒子的面,這話簡直混蛋到了極點。

周明洪這會兒想著,總覺得是那話埋下了禍根。

周傻子那會兒還不傻,兄弟三個裏面他是最小的,大概就是將這話聽了進去。

是不是這樣,周明洪這會兒也弄不清楚了,他看著周樹春和周樹秋道:“這是上輩人之間的事情,人證物證都有,他這回怕是出不來了。你們要是想去見他一面,我就去想辦法打聽一下,家裏他穿的衣裳啥的也收拾一下,一起給送過去,這會兒人還在縣公安局壓著,回頭應該就要送去市裏頭,到時候,想見一面就不容易了。”

當時鄧紅娟殺人和現在的周明清殺人那完全是兩碼事。

鄧紅娟那會兒說的是傻子對她動手,她只是正當反抗,不管上面信不信的,人死了,她得負責,所以判了刑。

而周明清,這就是蓄意殺害,先將人致殘在先,然後在人無還手之力的時候要了人的命,這不僅僅得判刑,周明清這個並沒有多少文化的人也能想到,這怕是要槍斃了。

殺人償命那是亙古不變的道理。

王盼兒在那哆嗦了,一直哆嗦,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。

冤孽,這都是冤孽!

周樹春想了半天才道:“那我跟樹秋去一趟,看看他。”到底生養了他們一趟,好不好的,就算是殺人犯那也是他們的爹。

周明洪點點頭:“行,我先回去,你們收拾好了過來喊我一聲,我跟你們一起去。”

也沒什麽好收拾的,就他幾身換洗的衣裳,冬天夏天的,一共就那麽幾件,王盼兒給收拾的,還有他平時攢的那些錢和票,趁著人不註意,王盼兒給塞到了裏面。

周樹春在門口站了半天才問她:“你,去不去看他。可能,這輩子就見這麽一回了。”

王盼兒搖著頭:“他不會想看到我的。你要是能看見他,替我跟他說一聲,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他,下輩子——”到底再說不出來那句下輩子做牛做馬繼續還他的話來。

這輩子還夠了,她還夠了。

當初,她也是不願意的,但是她掙不過啊!

周樹春冷眼看了她一眼,接過包袱轉身就走了。

王盼兒楞楞的在門口站著,眼淚順著皺巴巴的臉往下淌,她這輩子啊,是真的要把眼淚流幹的。

哭著哭著,她就笑了。

不管周明清是勞改是槍斃,以後都不用再見了。

她該解脫了。

周明清前腳剛剛被逮捕,後腳王盼兒就死了。

自己找了根棕繩掛房梁上吊死的。

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,說剛剛把凳子踢到周家兩個媳婦就聽見聲音了,可楞是沒人進去看一眼,等周蘭花進去看她娘,人掛在繩子上跟蕩秋千似的一晃一晃的,舌頭吐的老長,都硬了。

溫婉實在是想不明白,沒周明清這個男人,兒女也都大了,王盼兒為什麽還要上吊呢?

她甚至還拿著家裏的繩子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,把陸東平嚇的不行:“你是不是傻了?怎麽拿著繩子往脖子上套?”

溫婉嬉笑:“我就是想知道勒脖子難道不難受嗎?難道還沒活著難受?周明清不在了,再沒人打她。兒女都長大了,熬了這麽多年,如今也算是熬出了頭,為什麽要上吊呢?”笑著笑著,就笑不出來了。來這也差不多快兩年了,見到事情比她之前十多年見到的還要多。走投無路的女人一個接著一個,先有陳秀萍一把老鼠藥弄死了一大家子,如今又有王盼兒上吊自殺。

人命,有時候輕薄如紙,不堪一擊。

陸東平嘆氣:“其實,她死了是好事。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,她賴活了快二十年了,殺人不過頭點地,她這卻是被周明清鈍刀子挫了這麽多年。如今周明清被逮捕,事情的前前後後都扯了出來,上面那塊遮羞布被扯的一幹二凈,以後即便沒周明清折磨她,她日子也難過。熬了這麽多年,依舊看不到盡頭,死了才是解脫。”

溫婉捏了捏手裏的針線,半響才道:“所以說,這過日子就不能將就,能過就過,不能過就散,都只有這麽一次做人的機會,何必委屈自己。”

最關鍵的是,委屈也不一定能求全。

“陸東平,我現在發現,你們這裏的人還真的是,有些可怕的。以前見識不足,把人心想的太過美好了。”

陸東平蹙眉:“怎麽突然這樣說?”

溫婉認真的跟他掰扯:“陸長貴一家算計女知青,占了陳秀萍的便宜卻把人當牲口一樣的磋磨。周明清媳婦被人占了便宜想離又覺得離了之後不好找第二個,孩子沒人帶活沒人幹,就留著三天兩頭折磨著。還有,還有你們隊上,對牛棚裏面住著的張永民一家子,都說人家是壞/fz,可都清楚人家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壞事情了嗎?有真正做出什麽損害集體或者他人利益的事情嗎?人雲亦雲,跟在後面瞎起哄,以羞辱人為樂。”

“我以前覺得這裏就條件不好,日子清苦了點,但是現在——”好感一點點被磨滅。

尤其是張永民一家,情況和老溫何其相似。她一看見隊上這些人有事沒事的把人弄去pd,幹活也針對排擠,拿人不當人看,她就想起了老溫,不知道他在高臺會不會是這樣子。

都說人之初,性本善。

善呢?為什麽她看不到!

陸東平聽著她的話心裏有一瞬間亂,他有些不習慣溫婉這樣子。

伸手在她頭上rua了一通:“別亂想。不管是陸長發家還是周明清家,最終都沒個好下場的。可見,人心還是要向善,否則只能自食惡果。至於張永民一家,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。眼下這時局就是這樣,眾人推墻倒。你不要過於的去關註他們,這對你不好。別人怎麽樣我管不了,但是以後開批鬥大會,家裏的人我會盡量的讓他們,能不去就不去,去了也站遠一些。”

張永民一家的事情他大概知道一些,雖然不全,但是要比隊上的社員清楚的多,張永民就是一大學的教授,他兒子也是老師,陸東平不知道教授是個什麽意思,但是他知道就是文人,拿著筆桿子的那種。

到底是怎麽被下放的他不是太清楚,可是他覺得,一家子文化人能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呢?要真幹了什麽壞事,早該被拉去勞改槍斃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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